张中丞传后叙 最后一句(求韩愈〈张中丞传后叙〉翻译)

张中丞传后叙,的全文?,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,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,得李翰所为张巡传。翰以文章自名,为此传颇详密。然尚恨有阙者:不为许远立传......

张中丞传后叙 最后一句(求韩愈〈张中丞传后叙〉翻译)

张中丞传后叙 的全文?

 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,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,得李翰所为张巡传。翰以文章自名www.souquanme.com,为此传颇详密。然尚恨有阙者:不为许远立传,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。
 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,开门纳巡,位本在巡上,授之柄而处其下,无所疑忌,竟与巡俱守死,成功名,城陷而虏,与巡死先后异耳。两家子弟材智下,不能通知二父志,以为巡死而远就虏,疑畏死而辞服于贼。远诚畏死,何苦守尺寸之地,食其所爱之肉,以与贼抗而不降乎?当其围守时,外无蚍蜉蚁子之援,所欲忠者,国与主耳,而贼语以国亡主灭。远见救援不至,而贼来益众,必以其言为信。外无待而犹死守,人相食且尽,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处矣:远之不畏死亦明矣。乌有城坏,其徒俱死,独蒙愧耻求活?虽至愚者不忍为。呜呼!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?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,城之陷自远所分始,以此诟远,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。人之将死,其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;引绳而绝之,其绝必有处。观者见其然,从而尤之,其亦不达于理矣。小人之好议论,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!如巡、远之所成就,如此卓卓,犹不得免,其他则又何说!
  当二公之初守也,宁能知人之卒不救,弃城而逆遁?苟此不能守,虽避之他处何益?及其无救而且穷也,将其创残饿羸之余,虽欲去,必不达。二公之贤,其讲之精矣。守一城,捍天下,以千百就尽之卒,战百万日滋之师,蔽遮江、淮,沮遏其势,天下之不亡,其谁之功也?当是时,弃城而图存者,不可一二数;擅强兵,坐而观者,相环也。不追议此,而责二公以死守,亦见其自比于逆乱,设淫辞而助之攻也。
  愈尝从事于汴、徐二府,屡道于两府间,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。其老人往往说巡、远时事云。
  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,贺兰嫉巡、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,不肯出师救。爱霁云之勇且壮,不听其语,强留之,具食与乐,延霁云坐。霁云慷慨语曰:「云来时,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。云虽欲独食,义不忍;虽食,且不下咽。」因拔所佩刀断一指,血淋漓,以示贺兰。一座大惊,皆感激,为云泣下。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,即驰去。将出城,抽矢射佛寺浮屠,矢著其上砖半箭,曰:「吾归破贼,必灭贺兰,此矢所以志也。」愈贞元中过泗州,船上人犹指以相语:「城陷,贼以刃胁降巡。巡不屈,即牵去,将斩之。又降霁云,云未应,巡呼云曰:『南八,男儿死耳,不可为不义屈。』云笑曰:『欲将以有为也;公有言,云敢不死?』即不屈。」
  张籍曰:「有于嵩者,少依于巡。及巡起事,嵩常在围中。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,嵩时年六十余矣。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,好学,无所不读。籍时尚小,粗问巡、远事,不能细也。云:『巡长七尺余,须髯若神。尝见嵩读汉书,谓嵩曰:「何为久读此?」嵩曰:「未熟也。」巡曰:「吾于书读不过三遍,终身不忘也。」因诵嵩所读书,尽卷,不错一字。嵩惊,以为巡偶熟此卷,因乱抽他帙以试,无不尽然。嵩又取架上诸书,试以问巡,巡应口诵无疑。嵩从巡久,亦不见巡常读书也。为文章,操纸笔立书,未尝起草。初守睢阳时,士卒仅万人,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,巡因一见问姓名,其后无不识者。巡怒,须髯辄张。及城陷,贼缚巡等数十人坐,且将戮。巡起旋,其众见巡起,或起或泣。巡曰:「汝勿怖,死,命也!」众泣不能仰视。巡就戮时,颜色不乱,阳阳如平常。远宽厚长者,貌如其心。与巡同年生,月日后于巡,呼巡为兄,死时年四十九。』」
  「嵩,贞元初死于亳、宋间。或传嵩有田在亳、宋间,武人夺而有之,嵩将诣州讼理,为所杀。嵩无子。」张籍云。
  【校注】此篇不见于原本古文观止。校以四部丛刊影元刊《朱文公校昌黎先生集》卷十三,参校以四部备要重刊东雅堂本《昌黎先生集》。

《张中丞传后叙》翻译

小急
对照译文

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,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,得李翰所为《张巡传》。
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晚,我与吴郡张籍翻阅家中的旧书,发现李翰所写的《张巡传》。
翰以文章自名, 为此传颇详密。 然尚恨有缺者,不为许远立传,
李翰因文章自许,写这篇传记也很详细周密。然而仍遗憾有遗漏:没有为许远立传,
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。
又不记载雷万春事迹的始末。
远虽材若不及巡者,开门纳巡,位本在巡上,
许远虽才能似乎比不上张巡,但打开城门接纳张巡,职位本在张巡之上,
授之柄而处其下,无所疑忌,竟与巡俱守死,成功名。
却把指挥的权力交给他而处于他领导之下,没有怀疑和猜忌,最终与张巡一同守城至死,成就了功名。
城陷而虏, 与巡死先后异耳。 两家子弟材智下,
雎阳城陷落而被俘获,与张巡死的时间前后不同罢了。张、许两家的子弟才智低下,
不能通知二父志,以为巡死而远就虏, 疑畏死而辞服于贼。
不能全面理解他们父亲的志向,认为张巡被杀而许远成了俘虏,便怀疑是怕死而用言辞向敌人降服了。
远诚畏死,何苦守尺寸之地,食其所爱之肉,
许远真的怕死,为什么还要苦苦坚守住那小小的地盘,吃他所爱之人的肉,
以与贼抗而不降乎?当其围守时,外无蚍蜉蚁子之援,
来抗击敌人而不投降呢,当他在围城中坚守时,城外没有一点援助,
所欲忠者,国与主耳,而贼语以国亡主灭。
他所要效忠的,国家与君主而已,而敌人告诉说唐朝已亡了,国君已不在了。
远见救援不至,而贼来益众,必以其言为信。外无待而犹死守、人相食且尽,
许远眼看救援的军队不到,而叛军却越来越多,必定会认为他们的话是真的。外面毫无可待而还在拼命守城,人吃人将要吃光,
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处矣,远之不畏死亦明矣。
即使是愚蠢的人也能计算日期而知道死的地方了,许远不怕死是很清楚啦。
乌有城坏、其徒俱死,独蒙愧耻求活,虽至愚者不忍为。
哪有城被攻破、他的部下都死了,唯独蒙受羞愧耻辱而求活命的呢?即使是最愚蠢的人也不忍心做。
呜呼!而谓远之贤而为之耶?
唉!难道说像许远这样贤明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吗?
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,城之陷, 自远所分始,以此诟远。
议论的人又说许远与张巡分守雎阳城,城池的陷落,从许远所分守的地方开始的www.souquanme.com,用这个责骂许远。
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。人之将死,其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;
这种论调又跟儿童的见识没有什么两样。人快要死了,他的五脏六腑必定有先患那种病的,
引绳而绝之,其绝必有处。观者见其然, 从而尤之, 其亦不达于理矣。
拉绳子而拉断它,绳子的断绝必定有一个地方。旁观的人看到它这样,就跟着归罪它(先患病的脏腑和绳断之处),也太不通达事理了。
小人之好议论,不乐成之美如是哉!
小人喜欢发议论,不乐于成全别人的美名就是这样啊!
人如巡、 远之所成就。 如此卓卓,犹不得免,其他则又何说!
像张巡、许远所成就的事业,如此卓绝不凡,还不能免遭非议,其他人,还说什么呢?
当二公之初守也,宁能知人之卒不救。
当许、张二公初守雎阳时,怎能料到别人最终不来救援,
弃城而逆遁,苟此不能守,虽避之他处何益?
因而抛弃城池预先逃跑呢?假如这里守不住,即使逃避敌人到其他地方又有什么好处呢?
及其无救而且穷也,将其创残饿羸之余, 虽欲去,必不达。
等到他们终无救援而又困难到极点时,带领那些受伤残废饥饿疲弱的残余士兵,即使想离开,也一定达不到目的,
二公之贤,其讲之精矣。 守一城,捍天下,以千百就尽之卒,
凭着张、许二公的贤明,他们考虑得太精切了。守住一座城池,捍卫着整个天下,凭着千百名越战越少的士乓,
战百万日滋之师,蔽遮江淮,沮遏其势,天下之不亡,其谁之功也?
抗击着日益增加的百万敌军,掩护江淮大地,阻止了敌人的攻势,国家没有灭亡,是谁的功劳呢?
当是时,弃城而图存者,不可一二数;擅强兵坐而观者,相环也。
在那个时候,弃城逃跑贪图活命的人,不能一个两个地数;拥有强大的军队坐视不救的人,到处都是。
不追议此,而责二公以死守,亦见其自比于逆乱,设淫辞而助之攻也。
不追究议处这些人,反而指责张许二公以死来守,也可见那些自附于叛逆乱臣,编造夸大失实邪说而帮助叛逆之贼攻击(张、许等英雄)啊。
愈尝从事于汴、徐二府,屡道于两府间,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。
我曾经在汴、徐二州的节度幕府任职,经常来往于两州之间,亲自到人们所说的双庙
其老人往往说巡、远时事, 云: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,
去祭奠过,那里的老人常常说起张巡、许远当时的故事。说:南雾云向贺兰进明请求救兵
贺兰嫉巡、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,不肯出师救。
贺兰忌妒张巡许远的声望功绩超过自己,不肯出兵援救。
爱霁云之勇且壮,不听其语,强留之,具食与乐,延霁云坐。
喜欢南雾云勇敢豪壮,不听他的话,硬要留他,准备酒席与歌舞,请南霁云入座。
霁云慷慨语曰:“云来时,雎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!云虽欲独食,义不忍;虽食,且不下咽!”
霁云慷慨激昂地说:“我来的时候,雎阳的人没饭吃已经一个多月了!我即使想一个人吃,道义上不忍心;即使吃了,也咽不下喉咙!”
因拔所佩刀断一指,血淋漓,以示贺兰。一座大惊,皆感激为云泣下。
于是拔出佩刀斩断一个手指,鲜血淋漓,拿给贺兰看。在座的人非常震惊,都感动激昂地为南霁云流下眼泪。
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,即驰去。
霁云知道贺兰终究没有为他出兵的意思,立刻奔驰而去。
将出城,抽矢射佛寺浮图,矢著其上砖半箭,曰:“吾归破贼,必灭贺兰,此矢所以志也。”
快要出城,抽出箭来射佛寺的宝塔,箭的半截射进了它上边的砖中,说:“我回去击败叛逆,一定要消灭贺兰,这支箭用来作标记!。”
愈贞元中过泗州,船上人犹指以相语。
我在贞元年间经过泗州,船上的人还指着来互相谈论。
城陷, 贼以刃胁降巡,巡不屈,即牵去,将斩之;又降 霁云,
城破以后,叛军用刀威胁迫降张巡,张巡不屈服,就拉出去,准备杀死他;又迫降南霁云,
云未应。巡呼云曰:“南八,男儿死耳, 不可为不义屈。”
霁云没有回答。张巡呼喊霁云道:“南八,男子汉一死罢了,不可为不义之人所屈服!”
云笑曰:“欲将以有为也;公有言,云敢不死!”即不屈。
霁云笑着说:“本想有所作为,您既然有话,我怎敢不为国捐躯!”于是就义了。
张籍曰:有于嵩者,少依于巡,及巡起事,嵩常在围中。
张籍说:“有个叫于嵩的人,年轻时投靠张巡。等到张巡起兵时,于嵩曾在围城中。”
张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,嵩时年六十余矣。以巡,初尝得临涣县尉,
张籍大历年间在和州乌江县见过于嵩,于嵩那时年纪六十多岁。因为张巡,起初得到了临涣县尉职务,
好学,无所不读,籍时尚小,粗闻巡、远事,不能细也。
喜欢学习,没有什么书不读。张籍当时还小,粗略听到张巡、许远的事,没能细问。
云巡长七尺余,须髯若神。尝见嵩读《汉书》,谓嵩曰:“何为久读此?”
据说张巡身高七尺多,胡须长得像天神。曾看见于嵩读《汉书》,对于嵩说:“为什么老读这部书?”
嵩曰:“未熟也。”巡曰:“吾于书读不过三遍,终身不忘也。”
嵩回答说:“还没读熟呢。”张巡说:“我对书读不超过三遍,就一辈子不会忘记。”
因诵嵩所读书,尽卷不错一字。嵩惊,以为巡偶熟此卷,因乱抽他帖以试,无不尽然。
于是背诵于嵩所读的书,背完一卷不错一字。于嵩很惊奇,认为张巡碰巧熟悉这一卷,就乱抽其他书套里的书来试,没有不是这样的。
嵩又取架上诸书,试以问巡,巡应口诵无疑。
于嵩又拿书架上的许多书,试着来问张巡,张巡随口背诵毫无迟疑。
嵩从巡久,亦不见巡常读书也。为文章,操纸笔立书,未尝起草。
于嵩跟随张巡时间长了,也不见张巡经常读书, 作文章,拿起纸笔就写,从来没打过草稿。
初守雎阳时,士卒仅万人,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,
刚守雎阳的时候,士卒近万人,城里的居民也近数万,
巡因一见问姓名,其后无不识者。巡怒, 须髯辄张。
张巡凭着一次见面问过姓名,那以后没有不认识的。张巡发怒,胡须就蓬开。
NPYYJrjn城陷,贼缚巡等数十人,坐,且将戮。巡起旋。 其众见巡起,或起或泣。
到雎阳城陷落,叛贼捆绑着张巡等数十人,坐在地上,将要杀害。张巡起身一动,他的部下见他起身,有的站起,有的哭泣。
巡曰:“汝勿怖。死,命也。”众泣不能仰视。巡就戮时,颜色不乱。阴阳如平常。
张巡说:“你们不要害怕,死,是命。”大家都哭得不能抬头看他。张巡就义时,脸色不变,安祥得跟平时一样。
远宽厚长者,貌如其心; 与巡同年生,月日后于巡,呼巡为兄,死时年四十九。
许远是宽仁厚道的长者,外表如同他的内心;跟张巡同年出生,月日比张巡晚,称张巡为兄长,死时年仅四+九岁。
嵩贞元初死于毫、宋间。
于嵩贞元初死于毫州、宋州之间,
或传嵩有田在毫、宋间,武人夺而有之,嵩将诣州讼理,为所杀。
有人传说于嵩在毫、宋之间有田产,武人夺去占有它,于嵩准备到州里去告状,被武人杀害。
于嵩无子。 张籍云。
于嵩没有儿子。(以上这些都是)张籍说的。

韩愈《张中丞传后叙》

(3)前半部分的论证方法。(4)塑造南霁云形象的手法?
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,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,得李翰所为《张巡传》。翰以文章自名,为此传颇详密。然尚恨有阙者:不为许远立传,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。
远虽材若不及巡者,开门纳巡,位本在巡上。授之柄而处其下,无所疑忌,竟与巡俱守死,成功名,城陷而虏,与巡死先后异耳。两家子弟材智下,不能通知二父志,以为巡死而远就虏,疑畏死而辞服于贼。远诚畏死,何苦守尺寸之地,食其所爱之肉,以与贼抗而不降乎?当其围守时,外无蚍蜉蚁子之援,所欲忠者,国与主耳,而贼语以国亡主灭。远见救援不至,而贼来益众,必以其言为信;外无待而犹死守,人相食且尽,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。远之不畏死亦明矣!乌有城坏其徒俱死,独蒙愧耻求活?虽至愚者不忍为,呜呼!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?
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,城之陷,自远所分始。以此诟远,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。人之将死,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;引绳而绝之,其绝必有处。观者见其然,从而尤之,其亦不达于理矣!小人之好议论,不乐成人之美,如是哉!如巡、远之所成就,如此卓卓,犹不得免,其他则又何说!当二公之初守也,宁能知人之卒不救,弃城而逆遁?苟此不能守,虽避之他处何益?及其无救而且穷也,将其创残饿嬴之余,虽欲去,必不达。二公之贤,其讲之精矣!守一城,捍天下,以千百就尽之卒,战百万日滋之师,蔽遮江淮,沮遏其势,天下之不亡,其谁之功也!当是时,弃城而图存者,不可一二数;擅强兵坐而观者,相环也。不追议此,而责二公以死守,亦见其自比于逆乱,设淫辞而助之攻也。
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,屡道于两府间,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。其老人往往说巡、远时事云: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,贺兰嫉巡、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,不肯出师救;爱霁云之勇且壮,不听其语,强留之,具食与乐,延霁云坐。霁云慷慨语曰:“云来时,睢阳之人,不食月余日矣!云虽欲独食,义不忍;虽食,且不下咽!”因拔所佩刀,断一指,血淋漓,以示贺兰。一座大惊,皆感激为云泣下。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,即驰去;将出城,抽矢射佛寺浮图,矢着其上砖半箭,曰:“吾归破贼,必灭贺兰!此矢所以志也。”愈贞元中过泗州,船上人犹指以相语。城陷,贼以刃胁降巡,巡不屈,即牵去,将斩之;又降霁云,云未应。巡呼云曰:“南八,男儿死耳,不可为不义屈!”云笑曰:“欲将以有为也;公有言,云敢不死!”即不屈。
张籍曰:“有于嵩者,少依于巡;及巡起事,嵩常在围中。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,嵩时年六十余矣。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,好学无所不读。籍时尚小,粗问巡、远事,不能细也。云:巡长七尺余,须髯若神。尝见嵩读《汉书》,谓嵩曰:‘何为久读此?’嵩曰:‘未熟也。’巡曰:‘吾于书读不过三遍,终身不忘也。’因诵嵩所读书,尽卷不错一字。嵩惊,以为巡偶熟此卷,因乱抽他帙以试,无不尽然。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,巡应口诵无疑。嵩从巡久,亦不见巡常读书也。为文章,操纸笔立书,未尝起草。初守睢阳时,士卒仅万人,城中居人户,亦且数万,巡因一见问姓名,其后无不识者。巡怒,须髯辄张。及城陷,贼缚巡等数十人坐,且将戮。巡起旋,其众见巡起,或起或泣。巡曰:‘汝勿怖!死,命也。’众泣不能仰视。巡就戮时,颜色不乱,阳阳如平常。远宽厚长者,貌如其心;与巡同年生,月日后于巡,呼巡为兄,死时年四十九。”嵩贞元初死于亳宋间。或传嵩有田在亳宋间,武人夺而有之,嵩将诣州讼理,为所杀。嵩无子。张籍云。
张中丞,即张巡(709—757),邓州南阳(今河南省南阳市)人。唐玄宗开元末进士,由太子通事舍人出任清河县令,调真源县令。安史乱起,张巡在雍丘一带起兵抗击,后与许远同守睢阳(今河南省商丘市),肃宗至德二载(757)城破被俘,与部将三十六人同时殉难。乱平以后,朝廷小人竭力散布张许降贼有罪的流言,为割据势力张目。韩愈感愤于此,遂于元和二年(807)继李翰撰《张巡传》(今佚)之后,写了这篇后叙,为英雄人物谱写了一曲慷慨悲壮的颂歌。全文感情激荡,褒贬分明,议论叙事互为表里,不分宾主,其“截然五段,不用钩连,而神气流注,章法浑成”(高步瀛《唐宋文举要》引方苞语)。文中关于南霁云拒食断指、抽矢射塔,张巡诵读《汉书》、起旋众泣等细节描写颊上添毫,传神写意,形象栩栩如生,光采照人。中丞,张巡驻守睢阳时朝廷所加的官衔。
译文:
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晚上,我和吴郡张籍翻阅家中的旧书,发现了李翰所写的《张巡传》。李翰因文章而自负,写这篇传记十分详密。但遗憾的是还有缺陷:没有为许远立传,又没有记载雷万春事迹的始末。
许远虽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张巡,打开城门迎接张巡,地位本在张巡之上。他把指挥权交给张巡,甘居于其下,毫无猜疑妒忌,最终和张巡一起守城而死,成就了功名,城破后被俘,不过和张巡死的时间有先后的不同罢了。张、许两家的子弟才智低下,不能了解其父辈的志向,认为张巡战死而许远被俘,怀疑许远是怕死而投降了叛军。如果许远真的怕死,何苦守住这尺寸大小的地盘,以他所爱之人的肉充饥,来和叛军对垒而不投降呢?当他在包围中守城时,外面没有一点哪怕极为微弱的援助,所要效忠的,就是国家和皇上,而叛军会拿国家和皇上已被消灭的情况告诉他。许远见救兵不来,而叛军越来越多,一定会相信他们的话;外面毫无希望却仍然死守,军民相食,人越来越少,即使是傻瓜也会计算日期而知道自己的死所了。许远不怕死也可以清楚了!哪有城破而自己的部下都已战死,他却偏偏蒙受耻辱苟且偷生?即使再笨的人也不愿这样做,唉!难道说像许远如此贤明的人会这样做吗?
议论的人又认为许远和张巡分守城门,城陷落是从许远分守的西南方开始的。拿这个理由来诽谤许远,这又和小孩的见识没有两样。人将要死的时候,他的内脏必定有一个先受到侵害的地方;扯紧绳子,把它拉断,绳断必定有一个先裂的地方。有人看到这种情况,就来责怪这个先受侵害和先裂的地步,他也太不通达事理了!小人喜欢议论,不愿成人之美,竟到了这样的地步!像张巡、许远所造成的功业,如此杰出,尚且躲不掉小人的诽谤,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呢!当张、许二位刚守城的时候,哪能知道别人终不相救,从而预先弃城逃走呢?如果睢阳城守不住,即使逃到其他地方又有什么用处?等到没有救兵而且走投无路的时候,率领着那些受伤残废、饥饿瘦弱的残兵,即使想逃走,也一定无法到达要去的地方。张、许二位的功绩,他们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!守住孤城,捍卫天下,仅凭千百个濒临灭亡的士兵,来对付近百万天天增加的敌军,保护着江淮地区,挡住了叛军的攻势,天下能够不亡,这是谁的功劳啊!在那个时候,丢掉城池而只想保全性命的人,不在少数;拥有强兵却安坐观望的人,一个接着一个。不追究讨论这些,却拿死守睢阳来责备张、许二位,也可见这些人把自己放在与逆乱者同类的地位,捏造谎言来帮他们一起攻击有功之人了。
我曾经在汴州、徐州任职,多次经过两州之间,亲自在那叫做双庙的地方祭祀张巡和许远。那里的老人常常说起张巡、许远时候的事情:南霁云向贺兰进明求救的时候,贺兰进明妒忌张巡、许远的威望和功劳超过自己,不肯派兵相救;但看中了南霁云的勇敢和壮伟,不采纳他的话,却勉力挽留他,还准备了酒食和音乐,请南霁云入座。南霁云义气激昂说:“我来的时候,睢阳军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东西吃了!我即使想一个人享受,道义不能允许;即使吃了,我也难以下咽!”于是拔出自己的佩刀,砍断一个手指,鲜血淋漓,拿给贺兰进明看。在座的人大吃一惊,都感动得为南霁云流下了眼泪。南霁云知道贺兰进明终究没有为自己出兵的意思,立即骑马离去;将出城时,他抽出箭射寺庙的佛塔,那枝箭射进佛塔砖面半箭之深,说:“我回去打败叛军后,一定要消灭贺兰进明!就用这枝箭来作为标记。”我于贞元年间经过泗州,船上的人还指点着说给我听。城破后,叛军拿刀逼张巡投降,张巡坚贞不屈,马上被绑走,准备杀掉;叛军又叫南霁云投降,南霁云没有吱声。张巡叫南霁云道:“南八,男子汉一死而已,不能向不义之人屈服!”南霁云笑道:“我本想有所作为;您既然这样说,我哪敢不死!”于是誓不投降。
张籍说:“有一个人叫于嵩,年轻时跟随张巡;等到张巡起兵抗击叛军,于嵩曾在围城之中。我大历年间在和州乌江县见到过于嵩,那时他已六十多岁了。因为张巡的缘故起先曾得到临涣县尉的官职,学习努力,无所不读。我那时还幼小,简单地询问过张巡、许远的事迹,不太详细。他说:张巡身长七尺有余,一口胡须活像神灵。他曾经看见于嵩在读《汉书》,就对于嵩说:‘你怎么老是在读这本书?’于嵩说:‘没有读熟呀。’张巡说:‘我读书不超过三遍,一辈子不会忘记。’就背诵于嵩所读的书,一卷背完不错一个字。于嵩很惊奇,以为张巡是碰巧熟悉这一卷,就随便抽出一卷来试他,他都像刚才那样能背诵出来。于嵩又拿书架上其他书来试问张巡,张巡随口应声都背得一字不错。于嵩跟张巡时间较久,也不见张巡经常读书。写起文章来,拿起纸笔一挥而就,从来不打草稿。起先守睢阳时,士兵将近万把人,城里居住的人家,也将近几万,张巡只要见一次问过姓名,以后没有不认识的。张巡发起怒来,胡须都会竖起。等到城破后,叛军绑住张巡等几十人让他们坐着,立即就要处死。张巡起身去小便(另说此处为”转身“),他的部下见他起身,有的跟着站起,有的哭了起来。张巡说:‘你们不要害怕!死是命中注定的。’大家都哭得不忍抬头看他。张巡被杀时,脸色毫不慌张,神态安详,就和平日一样。许远是个宽厚的长者,相貌也和他的内心一样;和张巡同年出生,但时间比张巡稍晚,称张巡为兄,死时四十九岁。”于嵩在贞元初年死在亳宋一带。有人传说他在那里有块田地,武人把它强夺霸占了,于嵩打算到州里提出诉讼,却被武人杀死。于嵩没有后代。这些都是张籍告诉我的。

张中丞传后叙的作品原文

张中丞传后叙[1]
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,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[2],得李翰所为《张巡传》[3]。翰以文章自名[4],为此传颇详密。然尚恨有阙者:不为许远立传[5],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[6]。 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,开门纳巡[7],位本在巡上。授之柄而处其下[8],无所疑忌,竟与巡俱守死,成功名,城陷而虏,与巡死先后异耳[9]。两家子弟材智下[10],不能通知二父志[11],以为巡死而远就虏,疑畏死而辞服于贼。远诚畏死,何苦守尺寸之地,食其所爱之肉[12],以与贼抗而不降乎?当其围守时,外无蚍蜉蚁子之援[13],所欲忠者,国与主耳,而贼语以国亡主灭[14]。远见救援不至,而贼来益众,必以其言为信;外无待而犹死守[15],人相食且尽,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。远之不畏死亦明矣!乌有城坏其徒俱死,独蒙愧耻求活?虽至愚者不忍为,呜呼!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?  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,城之陷,自远所分始[16]。以此诟远,此又与儿童之见无//www.souquanme.com异。人之将死,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;引绳而绝之,其绝必有处。观者见其然,从而尤之,其亦不达于理矣!小人之好议论,不乐成人之美,如是哉!如巡、远之所成就,如此卓卓,犹不得免,其他则又何说!  当二公之初守也,宁能知人之卒不救,弃城而逆遁?苟此不能守,虽避之他处何益?及其无救而且穷也,将其创残饿羸之余[17],虽欲去,必不达。二公之贤,其讲之精矣[18]!守一城,捍天下,以千百就尽之卒,战百万日滋之师,蔽遮江淮,沮遏其势[19],天下之不亡,其谁之功也!当是时,弃城而图存者,不可一二数;擅强兵坐而观者,相环也。不追议此,而责二公以死守,亦见其自比于逆乱,设淫辞而助之攻也。 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[20],屡道于两府间,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[21]。其老人往往说巡、远时事云: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[22],贺兰嫉巡、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,不肯出师救;爱霁云之勇且壮,不听其语,强留之,具食与乐,延霁云坐。霁云慷慨语曰:“云来时,睢阳之人,不食月余日矣!云虽欲独食,义不忍;虽食,且不下咽!”因拔所佩刀,断一指,血淋漓,以示贺兰。一座大惊,皆感激为云泣下。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,即驰去;将出城,抽矢射佛寺浮图,矢着其上砖半箭,曰:“吾归破贼,必灭贺兰!此矢所以志也。”愈贞元中过泗州[23],船上人犹指以相语。城陷,贼以刃胁降巡,巡不屈,即牵去,将斩之;又降霁云,云未应。巡呼云曰:“南八[24],男儿死耳,不可为不义屈!”云笑曰:“欲将以有为也;公有言,云敢不死!”即不屈。  张籍曰:“有于嵩者,少依于巡;及巡起事,嵩常在围中[25]。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[26],嵩时年六十余矣。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[27],好学无所不读。籍时尚小,粗问巡、远事,不能细也。云:巡长七尺余,须髯若神。尝见嵩读《汉书》,谓嵩曰:“何为久读此?“嵩曰:“未熟也。“巡曰:“吾于书读不过三遍,终身不忘也。“因诵嵩所读书,尽卷不错一字。嵩惊,以为巡偶熟此卷,因乱抽他帙以试[28],无不尽然。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,巡应口诵无疑。嵩从巡久,亦不见巡常读书也。为文章,操纸笔立书,未尝起草。初守睢阳时,士卒仅万人[29],城中居人户,亦且数万,巡因一见问姓名,其后无不识者。巡怒,须髯辄张。及城陷,贼缚巡等数十人坐,且将戮。巡起旋,其众见巡起,或起或泣。巡曰:“汝勿怖!死,命也。“众泣不能仰视。巡就戮时,颜色不乱,阳阳如平常。远宽厚长者,貌如其心;与巡同年生,月日后于巡,呼巡为兄,死时年四十九。”嵩贞元初死于亳宋间[30]。或传嵩有田在亳宋间,武人夺而有之,嵩将诣州讼理,为所杀。嵩无子。张籍云。

张中丞传后叙的注释译文

[1]张中丞,即张巡(709—757年),中丞,张巡驻守睢阳时朝廷所加的官衔。
[2]元和二年:公元八0七年元和,唐宪宗李纯的年号(806—820年)。张籍(约767—约830年):字文昌,吴郡(治所在今江苏省苏州市)人,唐代著名诗人,韩愈学生。
[3]李翰:字子羽,赵州赞皇(今河北省元氏县)人,官至翰林学士。与张巡友善,客居睢阳时,曾亲见张巡战守事迹。张巡死后,有人诬其降贼,因撰《张巡传》上肃宗,并有《进张中丞传表》(见《全唐文》卷四三○)。
[4]以文章自名:《旧唐书文苑传》:翰“为文精密,用思苦涩”。自名,自许。
[5]许远(709—757年):字令威,杭州盐官(今浙江省海宁县)人。安史乱时,任睢阳太守,后与张巡合守孤城,城陷被掳往洛阳,至偃师被害。事见两唐书本传。
[6]雷万春:张巡部下勇将。按:此当是“南霁云”之误,如此方与后文相应。
[7]开门纳巡:肃宗至德二载(757年)正月,叛军安庆绪部将尹子奇带兵十三万围睢阳,许远向张巡告急,张巡自宁陵率军入睢阳城(见《资治通鉴》卷二一九)。
[8]柄:权柄。
[9]城陷而虏二句:此年十月,睢阳陷落,张巡、许远被虏。张巡与部将被斩,许远被送往洛阳邀功。
[10]两家句:据《新唐书许远传》载,安史乱平定后,大历年间,张巡之子张去疾轻信小人挑拨,上书代宗,谓城破后张巡等被害,惟许远独存,是屈降叛军,请追夺许远官爵。诏令去疾与许远之子许岘及百官议此事。两家子弟即指张去疾、许岘。
[11]通知:通晓。
[12]食其句:尹子奇围睢阳时,城中粮尽,军民以雀鼠为食,最后只得以妇女与老弱男子充饥。当时,张巡曾杀爱妾、许远曾杀奴仆以充军粮。
[13]蚍(pí)蜉(fǔ):黑色大蚁。蚁子:幼蚁。
[14]而贼句:安史乱时,长安、洛阳陷落,玄宗逃往西蜀,唐室岌岌可危。
[15]外无待:睢阳被围后,河南节度使贺兰进明等皆拥兵观望,不来相救。
[16]说者句:张巡和许远分兵守城,张守东北,许守西南。城破时叛军先从西南处攻入,故有此说。
[17]羸(léi):瘦弱。
[18]二公二句:谓二公功绩前人已有精当的评价。此指李翰《进张中丞传表》所云:“巡退军睢阳,扼其咽领,前后拒守,自春徂冬,大战数十,小战数百,以少击众,以弱击强,出奇无穷,制胜如神,杀其凶丑九十余万。贼所以不敢越睢阳而取江淮,江淮所以保全者,巡之力也。”
[19]沮(jǔ)遏:阻止。
[20]愈尝句:韩愈曾先后在汴州(治所在今河南省开封市)、徐州(治所在今江苏省徐州市)任推官之职。唐称幕僚为从事。
[21]双庙:张巡、许远死后,后人在睢阳立庙祭祀,称为双庙。
[22]南霁云(?一757年):魏州顿丘(今河南省清丰县西南)人。安禄山反叛,被遣至睢阳与张巡议事,为张所感,遂留为部将。贺兰:复姓,指贺兰进明。时为御史大夫、河南节度使,驻节于临淮一带。
[23]贞元:唐德宗李适年号(785—805年)、泗州:唐属河南道,州治在临淮(今江苏省泗洪县东南),当年贺兰屯兵于此。
[24]南八:南霁云排行第八,故称。
[25]常:通“尝”,曾经。
[26]大历:唐代宗李豫年号(766—779年)。和州乌江县:在今安徽省和县东北。
[27]以巡句:张巡死后,朝廷封赏他的亲戚、部下,于嵩因此得官。临涣:故城在今安徽省宿县西南。
[28]帙(zhì):书套,也指书本。
[29]仅:几乎。
[30]亳(bó):亳州,治所在今安徽省亳县。宋:宋州,治所在睢阳。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晚上,我和吴郡张籍翻阅家中的旧书,发搜趣网现了李翰所写的《张巡传》。李翰因文章而自负,写这篇传记十分详密。但遗憾的是还有缺陷:没有为许远立传,又没有记载雷万春事迹的始末。
许远虽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张巡,打开城门迎接张巡,地位本在张巡之上。他把指挥权交给张巡,甘居于其下,毫无猜疑妒忌,最终和张巡一起守城而死,成就了功名,城破后被俘,不过和张巡死的时间有先后的不同罢了。张、许两家的子弟才智低下,不能了解其父辈的志向,认为张巡战死而许远被俘,怀疑许远是怕死而投降了叛军。如果许远真的怕死,何苦守住这尺寸大小的地盘,以他所爱之人的肉充饥,来和叛军对垒而不投降呢?当他在包围中守城时,外面没有一点哪怕极为微弱的援助,所要效忠的,就是国家和皇上,而叛军会拿国家和皇上已被消灭的情况告诉他。许远见救兵不来,而叛军越来越多,一定会相信他们的话;外面毫无希望却仍然死守,军民相食,人越来越少,即使是傻瓜也会计算日期而知道自己的死所了。许远不怕死也可以清楚了!哪有城破而自己的部下都已战死,他却偏偏蒙受耻辱苟且偷生?即使再笨的人也不愿这样做,唉!难道说像许远如此贤明的人会这样做吗?
议论的人又认为许远和张巡分守城门,城陷落是从许远分守的西南方开始的。拿这个理由来诽谤许远,这又和小孩的见识没有两样。人将要死的时候,他的内脏必定有一个先受到侵害的地方;扯紧绳子,把它拉断,绳断必定有一个先裂的地方。有人看到这种情况,就来责怪这个先受侵害和先裂的地步,他也太不通达事理了!小人喜欢议论,不愿成人之美,竟到了这样的地步!像张巡、许远所造成的功业,如此杰出,尚且躲不掉小人的诽谤,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呢!当张、许二位刚守城的时候,哪能知道别人终不相救,从而预先弃城逃走呢?如果睢阳城守不住,即使逃到其他地方又有什么用处?等到没有救兵而且走投无路的时候,率领着那些受伤残废、饥饿瘦弱的残兵,即使想逃走,也一定无法到达要去的地方。张、许二位的功绩,他们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!守住孤城,捍卫天下,仅凭千百个濒临灭亡的士兵,来对付近百万天天增加的敌军,保护着江淮地区,挡住了叛军的攻势,天下能够不亡,这是谁的功劳啊!在那个时候,丢掉城池而只想保全性命的人,不在少数;拥有强兵却安坐观望的人,一个接着一个。不追究讨论这些,却拿死守睢阳来责备张、许二位,也可见这些人把自己放在与逆乱者同类的地位,捏造谎言来帮他们一起攻击有功之人了。
我曾经在汴州、徐州任职,多次经过两州之间,亲自在那叫做双庙的地方祭祀张巡和许远。那里的老人常常说起张巡、许远时候的事情:南霁云向贺兰进明求救的时候,贺兰进明妒忌张巡、许远的威望和功劳超过自己,不肯派兵相救;但看中了南霁云的勇敢和壮伟,不采纳他的话,却勉力挽留他,还准备了酒食和音乐,请南霁云入座。南霁云义气激昂说:“我来的时候,睢阳军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东西吃了!我即使想一个人享受,道义不能允许;即使吃了,我也难以下咽!”于是拔出自己的佩刀,砍断一个手指,鲜血淋漓,拿给贺兰进明看。在座的人大吃一惊,都感动得为南霁云流下了眼泪。南霁云知道贺兰进明终究没有为自己出兵的意思,立即骑马离去;将出城时,他抽出箭射寺庙的佛塔,那枝箭射进佛塔砖面半箭之深,说:“我回去打败叛军后,一定要消灭贺兰进明!就用这枝箭来作为标记。”我于贞元年间经过泗州,船上的人还指点着说给我听。城破后,叛军拿刀逼张巡投降,张巡坚贞不屈,马上被绑走,准备杀掉;叛军又叫南霁云投降,南霁云没有吱声。张巡叫南霁云道:“南八,男子汉一死而已,不能向不义之人屈服!”南霁云笑道:“我本想有所作为;您既然这样说,我哪敢不死!”于是誓不投降。
张籍说:“有一个人叫于嵩,年轻时跟随张巡;等到张巡起兵抗击叛军,于嵩曾在围城之中。我大历年间在和州乌江县见到过于嵩,那时他已六十多岁了。因为张巡的缘故起先曾得到临涣县尉的官职,学习努力,无所不读。我那时还幼小,简单地询问过张巡、许远的事迹,不太详细。他说:张巡身长七尺有余,一口胡须活像神灵。他曾经看见于嵩在读《汉书》,就对于嵩说:“你怎么老是在读这本书?“于嵩说:“没有读熟呀。“张巡说:“我读书不超过三遍,一辈子不会忘记。“就背诵于嵩所读的书,一卷背完不错一个字。于嵩很惊奇,以为张巡是碰巧熟悉这一卷,就随便抽出一卷来试他,他都像刚才那样能背诵出来。于嵩又拿书架上其他书来试问张巡,张巡随口应声都背得一字不错。于嵩跟张巡时间较久,也不见张巡经常读书。写起文章来,拿起纸笔一挥而就,从来不打草稿。起先守睢阳时,士兵将近万把人,城里居住的人家,也将近几万,张巡只要见一次问过姓名,以后没有不认识的。张巡发起怒来,胡须都会竖起。等到城破后,叛军绑住张巡等几十人让他们坐着,立即就要处死。张巡起身去小便(另说此处为”转身“),他的部下见他起身,有的跟着站起,有的哭了起来。张巡说:“你们不要害怕!死是命中注定的。“大家都哭得不忍抬头看他。张巡被杀时,脸色毫不慌张,神态安详,就和平日一样。许远是个宽厚的长者,相貌也和他的内心一样;和张巡同年出生,但时间比张巡稍晚,称张巡为兄,死时四十九岁。”于嵩在贞元初年死在亳宋一带。有人传说他在那里有块田地,武人把它强夺霸占了,于嵩打算到州里提出诉讼,却被武人杀死。于嵩没有后代。这些都是张籍告诉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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